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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睡美人和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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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睡美人和騎士

第八十四章

窗外雨水嘀嗒, 連綿不絕的水聲仿佛從四面八方將溫溪包裹,他不勝其煩,終於被吵醒。

睜眼是純白的天花板, 渾身酸疼, 尤其後腦勺木木的鈍痛, 似曾相識的熟悉畫面,溫溪偏了偏腦袋,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窗外雨勢打起來,有夜裏降溫的架勢, 祝成玉正準備給溫溪撚撚被子, 忽然聽到溫溪不安的嚶嚀一聲。

她動作一頓, 看見溫溪皺起眉頭, 病懨的臉湧上不一樣的光彩, 然後慢慢睜開眼。不過看著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空,呆呆的, 一看思緒就很混沌。

“媽——”嗓音極為沙啞,溫溪被自己嚇一跳,緩了緩聲,吞咽口水潤喉, 咳了聲才繼續說:“媽媽?”

“小溪,不著急說話,”祝成玉放輕聲音, 小心扶住溫溪肩頭, 拿了個大枕頭墊在男生腰後, 幫他坐起來, 又倒了杯溫水,“喝點兒水潤潤, 再講話。”

溫溪喉嚨像是被火燒過,幹疼的,呼吸氣好似有大片在裏面刮,他身上沒什麽力氣,就著祝成玉半抱的姿勢,喝下味甘的溫熱藥水。

祝成玉心疼的看著有些急迫貪婪的大口吞咽的溫溪,“慢點兒喝,別嗆到。”

咕嘟咕嘟,一杯水入喉,從裏而外的幹涸感消除大半。

祝成玉將玻璃杯放下,擡手摁下呼叫鍵,等醫生過來的間隙,她問:“腦袋現在還疼嗎?”

溫溪看著祝成玉關切擔憂的神情,實話實說:“後腦勺有一點點脹的感覺,喝了水不是很痛了。”

因為嗓子痛,溫溪說話看起來很費勁,病號服下的身體單薄清瘦,比初見清瘦了整整一圈,骨相更加突出,眼窩有些下凹,狹長的眼睛視覺效果上被放大加深,雖然眸色重新煥發出光彩,但唇色臉色都淡淡的,病弱易碎的感覺怎麽都藏不住。

祝成玉坐下,憐愛的摸摸男生額頭,“輕度腦震蕩,”

溫溪下意識伸手去摸後腦勺,指尖碰到的是厚厚的紗布,祝成玉將他手攔下來,溫溪看著被紗布裹成江米條的右手手指,“那我睡了多久?”

“淤血壓迫神經,短暫昏迷了兩天。”

溫溪聽著表情楞怔下,而後有些著急的問:“兩天?那媽媽溫苒呢?溫國清給她下了藥。宴決呢?他的腿被打了一棍子,他們有沒有事情?”

祝成玉握住溫溪肩頭,動作溫柔又強勢的將躁動的男生壓回去,捧著溫溪臉頰,緩聲安撫:“他們都沒事的,乖乖。爸爸媽媽都處理好了,放心。”

“苒苒吃的是普通迷藥,藥效能維持十個小時,對人體健康沒有太大影響。你把她救回來的第二天就醒了過來。溫國清沒有虐待她,只是因為吃的不好舟車勞頓有輕微的營養不良,在醫院打了一天營養針就出院了。這裏人多眼雜,媽媽擔心照顧不好她,就先把苒苒送回老宅,讓張媽照顧她。”

“不過溫苒太小了,從來沒有離開過你,被陌生人綁走對她的沖擊太大,大腦自我防禦,把被綁架這件事情忘記了。”

溫溪對視著祝成玉平和溫柔的眼眸,詫異追問,“忘記了?”

“嗯,苒苒只記得自己在游樂園的事情,路上的一切都防禦性的忘記了。苒苒問我你的下落,我告訴她你要出國比賽,很匆忙臨時離開一段時間,苒苒很懂事,沒有在追問你的事情。”

祝成玉輕輕撫摸著少年迷茫微蹙的眉頭,“抱歉,媽媽自作主張替你做了決定。但我希望對她來說,被親生父親綁架只是做了一個很長又有點辛苦的夢。”

祝成玉撫摸溫柔的像是一陣飄揚的風,溫溪一顆亂糟糟的心在母親的安撫中搖搖晃晃的平定下來。

“我也希望她不記得,未來能無憂無慮的生活。”溫溪抽了抽鼻頭,專註的看著祝成玉,真摯的講:“謝謝媽媽。”

祝成玉捏捏他一本正經道謝的小臉兒,哼笑聲:“媽媽應該為寶寶做的。”

被捏臉叫寶寶,溫溪臉羞紅,眼神閃爍,有些不好意思問:“媽媽,宴決呢?”

“小決沒有多大事兒,左腿小腿輕微骨裂,打了石膏,臥床休息一段時間就好。等下醫生給你做了檢查,你們再見面,不著急。”

溫國清不按套路出牌砸了宴決一棍子的驚恐畫面還歷歷在目。溫溪看著祝成玉不作假的表情,提在心口的大石頭終於落地,肩頭耷拉下來,重重的舒了口氣,眼圈驀然紅透,病懨的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意,“太好了。”

“阿全告訴了我這件事,小決說不用我們管,但是我和爸爸實在放心不下,連夜趕回來。”

祝成玉語氣輕緩,棱角冷厲的眉眼是心驚膽戰的冷漠,"咱們家還沒有讓孩子被外人欺負的事情,後面的事情不用你們擔心了,爸爸媽媽會給你們好好收拾他。”

爸媽下場,溫國清肯定完了。溫溪沒拒絕,點點頭。

說話間,醫生走進病房。

祝成玉站起身,周身攻擊性極強的氣度一下子消失不見,她對著溫溪輕輕的眨了下眼睛,笑著說:“小決就在隔壁,檢查沒問題後,就見面吧。”

溫溪心跳快了一拍,有些羞澀又激動的點點頭。

*

溫溪做了一遍檢查,又吃了清淡的晚飯,被收拾的板板正正的,終於站在了宴決病房門口。

透過門上的玻璃,他能清楚的看到了前段時間飆車斷了一條腿的岑覃正坐著輪椅也在房間裏,正在和躺在床上的宴決說話。

岑覃說:“真想踹你一腳。”

宴決靠坐著,看了眼岑覃打了石膏的右腿,語氣平靜開口:“看樣子,我好的比你快,猛踹瘸子好腿這件事,我來做的可能性比較高。”

岑覃低頭,嫌棄的看著自己雙腿:“你打算怎麽收拾溫國清?”

宴決淡淡開口:“老爺子出手,就看他命有多硬了。”

岑覃聞聲,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說:“沒立刻從懸崖上跳下去摔死,可能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

宴決:“昱庭呢?”

“下午飛機剛到,應該快到了,”岑覃說著,歪頭看向房門,正好對上溫溪宛如天塌了的崩潰眼神。

溫溪從醒過來一直沒有來得及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站在房門,從玻璃反光上看到了自己纏滿白紗布的腦袋,結結實實的一大圈,像是裹了糖霜的果子。

看見現在的模樣,溫溪忽然想起腦震蕩要剃發,他慢慢的伸手,用沒被包裹住的手指小心的試探摩挲,然後摸到了被剃的短短只剩一點點發茬兒。

溫溪心情一下子崩潰了,難以接受自己前面一切正常,但後腦勺禿了,從背面看起來肯定很像一顆光滑的鹵蛋。

宴決擡眸看見他意外又楞怔的表情,“怎麽了?”

"溫溪醒了,就在門口。不過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很需要你安慰的樣子。”

岑覃說著轉頭,看到了一直表情淡淡的宴決露出某種急不可待的神情,“看起來你比溫溪更需要安慰。”

宴決:“那你還不走?”

岑覃頗為無語的對著溫溪招了招手,遙控輪椅往外走。

門外溫溪看到岑覃朝著外面移動,幫他打開房門,岑覃說:“他很擔心你。”

“謝謝。”溫溪點點頭,“我也很擔心他。”

岑眼神在溫溪側站著露出的半顆後腦勺上劃過,眉梢輕挑,岑覃沒說什麽,操控輪椅讓開了路。

溫溪昏迷的時間裏,他做過很多雜亂無序的夢,夢裏有各種各樣覆雜的聲音,燕一黎溫苒宴和蘇陳橋寧浩宇,好像他認識的人都在說話,在喊他的名字。

唯獨沒有宴決的聲音。

宴決總是叫溫溪全名,只有在極為情動的時候才會調情似的稱呼溫溪寶寶乖乖這類稱呼,但溫溪很喜歡這種感覺,一種始終被思念惦念的感覺。

宴決頭發好像長長了一些,虛虛的遮掩住他眉眼的鋒利,餘下的深邃黑眸中,只有繾綣的溫情。

“溫溪。”

空了一塊的心臟在姍姍來遲兩天的呼喚聲中被補齊。

溫溪站在宴決床邊,他小心翼翼的摸著石膏,甚至不舍得將力道落在石膏上,眼睛濕漉漉的,緊抿著唇,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宴決,你疼不疼啊”

“不疼,輕微骨裂,一個月就能好全。”宴決拉著溫溪手腕坐在自己身邊,“吃飯了?”

溫溪點點頭:“媽媽親手做的飯。”

“我摸摸吃飽了嗎,”宴決說著伸手,掌心從空蕩的病號服下擺摸進去,緊緊的貼在柔軟的小腹上,他摁了下,炙熱的體溫從毫無阻隔緊貼的肌膚傳遞,溫溪感覺身體變得熱乎乎的。

溫溪擡手隔著病號服摁住男人右手,“摸到了嗎?”

“摸到了,變瘦了,”宴決看著他說,“得花一段時間,多餵點兒才能把小豬養肥。”

溫溪眨了下眼睛,想到什麽般舉起手,兩個手掌都被紗布包裹著,把比上一次包紮用料還足,修長清瘦的手掌裹得結結實實的。

在溫溪開口前,宴決點評:“像是熊爪。”

正準備說“我的手就很像是豬蹄”的溫溪楞了下,不解的看人,敏銳的覺察宴決的眼神從他裹了一圈兒的腦袋上滑過,頭腦勺頭發禿了一塊兒的溫溪立刻怒目而視,“你是不是覺得我變醜了?”

宴決捏捏溫溪鼻尖,迅速紅起來,“不醜,很可愛。”

白紗布像是土星的光環,結實實的纏了一圈,圓滾滾腦瓜一邊兒光滑一邊兒毛茸茸,可愛的滑稽。

“真的嗎?”溫溪頂著紅鼻子,臉色氣色看起來都好很多了,直覺這都是宴決哄他的漂亮話,甕聲甕氣的說:“不要騙我。”

宴決看著他反問:“那你會覺得我行動不便,很麻煩嗎?”

溫溪定定的看著宴決,對峙著,半晌,用兩根完好無損的好手指翹著蘭花指捏住被角,掀開被子,爬進去,小心的避開碰到他的腿,側躺在床上,強行將自己結結實實的埋在了宴決懷裏。

然後仰著小臉,細細密密的親吻宴決,亂糟糟的氣息落在宴決身上,溫溪像是不安的小狗回巢般嗅氣嘬吻著。

溫溪就是用嘴巴親親碰碰男人軀體,額頭、鼻梁、嘴巴、耳朵,全程一言不發,眼眶窩卻逐漸洇濕發紅,蓄積壓抑在心底的擔憂和委屈,在被子拉過肩頭的瞬間,決堤而出。

宴決伸手接住了掛在鼻尖,要掉不掉的一滴清淚,溫溪擡頭楞楞的看著他,抽了抽鼻子,又埋首在宴決脖頸,小聲的抽噎啜泣。

宴決任他淚水打濕自己,手掌環過腰肢,落在單薄後背,一下下輕輕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溪的啜泣聲逐漸平覆下來,宴決聽到了他甕聲甕氣的說:“我才不會覺得你麻煩呢,我很有底線和道德的。”

宴決將賴嬌的溫溪抱緊了一點兒,聲線有著輕微的笑意,喉頭滾動著,調侃著:“很有底線的豬自己把自己親哭嗎?”

羞意爭先恐後的從心底冒出,溫溪後知後覺自己剛剛有一點兒丟人。

“可是我控制不住。”

溫溪擡頭,專註的打量著男人的眉眼,聲音悶悶的問:“你會覺得我總是哭很討厭嗎?很不堅強的樣子,和我以前一點兒都不一樣。”

溫溪露著一雙眼尾微紅的狐貍眼,眼珠透亮,浸著瑩瑩水光,好似有情人心潮澎湃的湖水都凝聚匯成了這雙明凈的眼眸。

“你在為我流淚,為什麽會討厭。”

感覺臉頰溫熱,宴決屈指輕柔的擦拭著殘留微涼的淚珠,溫溪楞楞的看著他黑而沈的眼眸,聽到男人繼續說:“被偏愛的小孩有哭泣的權利,你在依賴我,我很開心。”

溫溪一顆心泡進了無形的溫泉,咕嘟咕嘟冒著泡泡,他破涕為笑,“宴決,我現在也很開心。”

溫溪微微緊繃的身體徹底松愜下來,四肢柔軟的窩在男人懷裏,仰著頭,宴決垂眸對上亮晶晶的眼眸,搭在少年腰肢上的指節不規律的敲了敲,有點兒鼓勵的味道,“想做什麽呢?”

身體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溫溪拿鼻尖拱了下宴決側脖,“想和你接吻。”

鄭昱庭今天有點兒事兒,來病房耽誤了時間,他拐過走廊,看見岑覃坐在溫溪病房門口。他走過去,推著岑覃輪椅,問怎麽不進去,說著就要開門進到宴決病房,但被岑覃攔住,“裏面忙著呢。”

溫溪床上堆著被子空無一人,鄭昱庭楞了下,下意識看向宴決病房,然後透過玻璃門找到了不見人影的溫溪。

兩天被偷親無數次的睡美人,一無所知的和他的騎士正被窩裏安靜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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